孟丹峰(南方人物周刊記者 梁辰/圖)
“大家好,潛伏我是劇評北小京。”
從醞釀、潛伏想象、劇評打住、潛伏反復起念,劇評到對外界吐出這八個字,潛伏孟丹峰用了整整13年。劇評
在4月1日的潛伏新書發布會上,主角留著長直發,劇評齊頭簾蓋住了眼,潛伏紫色格子圍巾搭在厚厚的劇評外套上,臉上的潛伏口罩讓觀者更多了些揣想:“名字已經公開了,還要遮住臉嗎?劇評”
“其實是我這些天半邊臉有點癱,沒辦法。潛伏”她輕聲地解釋。
沒有主持人的發布會,孟丹峰念完自序,邀請嘉賓一位一位上臺發言,她的回應輕聲慢語,甚至有些囁嚅,跟那個筆下縱橫捭闔的北小京頗有些反差。我在發布會后一周見到她時,她仍然“呼哧帶喘”,不時要用手扶著胸口,遇到臺階只能側身慢慢扶著上下。她告訴我們,她在2023年動過心臟手術,稍微多走動,腿部便不勝負荷。“發布會那天我站了兩小時,從頭到尾腳像踩在刀上。”
手術之后的打擊是眼疾。她一只眼睛視力極度模糊。去了四家醫院,眼科大夫都說治不了,“回去等失明。”對愛寫戲評戲、要攬盡舞臺風景的孟丹峰,這句交待仿佛半張“死刑通告”。
“看不見,什么都做不了。活著可能都費勁。”第一個跳到她腦子里的念頭就是那個巨大的秘密——不能藏在心里,要把它說出來。
她渴望這一刻已經太久,也料到絕不輕松:多年來她對他人直書贊彈,自己亦毀譽參半。“我都不在乎了。”
伴隨“北小京”的種種疑問和爭論,也如作者身上逐漸積厚的外殼一般固著。接受我們采訪的行業人士,包括孟丹峰本人都認為,去探討這些疑問背后有關戲劇評論與行業生態的話題,比糾纏于匿名與否,更有必要。
學戲劇文學的孟丹峰,原本更喜歡的是寫小說和劇本。人藝是她兒時戲劇的啟蒙之地:假發套和演員們凝神的表情,早早在她心里種下好奇的種子。起初她愛買過道邊上的邊座,便宜,視角集中。先鋒實驗話劇《野人》上演時,臺上野人舞過帶來的風,她至今還會想起。
她未曾預料此后會把生命中的13年投入劇評寫作,其中寫于2012至2014年間的劇評占了她劇評總數的三分之一。那時,她周末趕去草場地,或奔赴上海下河迷倉看舞蹈劇場;在百子灣一帶的紀錄戲劇、現代舞表演,蓬蒿劇場里的各類半錄像半朗讀半肢體劇現場,曾留下她的足跡。
“那時感覺每個晚上都可以在劇場度過。”人到中年的孟丹峰嘆道。
彼時的戲劇評論卻是另一番模樣。在孟丹峰印象中,與戲劇相關的評述幾乎全來自報紙:《北京晚報》《北京青年報》《戲劇電影報》。“但從前都是以報道的形式,很少看到有人真的去評價什么。”戲劇導演和演員何雨繁提到“寬度網”,各地觀眾在上頭講述觀演感受,對看過的戲逐一評價——但也僅僅存在兩年,如曇花一現。
編劇毓鉞曾任《劇本》月刊和《中國戲劇年鑒》編輯部主任,多年來參加過的戲劇研討會、評論會不計其數。“越來越失望,越來越氣餒。會上互相吹捧,會下拿點小錢。評論失去了風范,更不用說鋒芒。大家陷在一個泥潭中。”
一位戲劇創作者對《南方人物周刊》描述,行業里大家看完戲有了一套非常隱晦的表達方式:“如果說看完戲可以坐下‘一二三’聊聊的,不管它好不好,它還是有空間的;如果說看完以后‘對不起,我這很忙,先走了,祝賀祝賀”,這肯定就是不好,也沒法說。”
到后來,好評往往成為戲劇項目申報國家基金的重要工具。“比方說我申請了一個基金,那我結項的時候要求好評率到百分之多少?這個是有指標的。”一位創作者透露。
“北小京”由此而生。孟丹峰道,初心不過是“想說些真話”。
(受訪者提供/圖)
2012年的孟丹峰還在當演員。演戲、做戲除了靠個人努力,也得仰仗各方,不可能完全“獨善其身”。“如果是朋友請我看戲,那去還是不去,寫好評還是直說?”
要心無旁騖,唯一的道路便是,將自己與寫作對象隔開。13年里,她一直自己掏錢買戲票。無論評論的對象是何等創作者,“我不在乎你的喜怒哀樂,我只在乎你(創作)的表達。”
導演王曉鷹由此聯想到,前蘇聯戲劇評論家留比莫夫說過:“評論家生活當中要避免跟導演們交朋友,會影響書寫對他們的評論文章。”
選擇匿名,在孟丹峰,既是斷開關系網、情感網的綁架,也是擺脫美學理論知識結構、思維框架的束縛。這些年寫評論,“理論視野和專業度不夠”的聲音始終如影隨形,她不以為意。“我便是我自己的伙伴,我不想遵從學院派的論證方式,不想借他人書袋成為自己文章